江鸿在萧齐掌控住局面之后就带着将军府的其他人悄然退出,一切顺利地过分,他很想知道萧齐是怎么做到孤身一人就刺杀了严维光还能全身而退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毕竟将军府不算是搅合进了围杀定远侯的事情之中,他匆匆拍了拍萧齐的肩膀,想要叮嘱几句,又觉得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宦官并不需要自己来担忧。
于是他说了句:“交给你了,怀恩有事随时通知我们,先走了。”
定远侯府的主人只有严维光一个,他还没有娶正妻,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仆从和后院的人很好控制,唯一需要萧齐亲自处理的,就是厉空。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花厅里只剩下萧齐和厉空,加上躺在地上气绝多时的严维光。“你曾经说过你想要离开定远侯府,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提。”
萧齐其实并不是一个慷慨的人,经他手的案子甚至根本没有人情可言,但是他现在只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在被皇帝推出去给定远侯抵命之前回东宫见一见魏怀恩,亲口告诉她自己已经帮她复了仇。
“萧副使。”厉空端正行了一礼,“我想入玄羽司。”
萧齐皱起眉头,他本想开口拒绝,但一想到自己都不一定能活到明天,不必再在这里和厉空纠缠。“好,我答应你。”
说完,萧齐走到严维光身边,跪下来抽出随身带的一把匕首,割下了他的一缕头发用帕子包好放进怀里,便和玄羽卫知会了一声严加看守这里,就策马直奔东宫。
玄羽卫的动向本不会瞒过乐公公太久,所以他在来之前就杀掉了好几个乐公公安排在自己身边和手下里的眼线。无论是杀严维光,还是暴露自己的全部势力,萧齐都清楚自己已经把自己推向了毁灭。行走在深宫多年,他本应该是最惜命的人,现在却毫不犹豫地为了魏怀恩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和紧张,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活,甚至斜照在身上依旧有些烫人的夕阳都让他觉得幸福,好像这一生都从来不曾真正感受过世间万物一样,连身下黑马流淌的汗珠都觉得可爱。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这是一种向死而生的自由,是一种看到了终点于是再也不会被外物所困的豁达。他已经完成了使命,他用自己的这条命保护了魏怀恩,保护了她的家人,这比他原本以为的自己能做到的事好了太多太多,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英雄。
英雄或许不应该是阉人,但是没关系,就让他做一个坏事做尽的阉人吧,这样他就能把魏怀恩干干净净地推出复仇的漩涡里,永远都不必再回头看。
东宫到了。
萧齐再也没有了一贯的冷静端正,像个正在这个年纪的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一样,藏不住任何一点兴奋与喜悦,满头大汗地往魏怀恩所在的寝殿跑,就连低着头的宫人都被他撞到了好几个。
因为主子情况不佳而死气沉沉的东宫被萧齐的反常所感染,他就像一尾活鱼扑进了一潭死水,她们尽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都由衷地松了口气,知道今天这事一定已经被萧大总管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样摆平了。
但萧齐的神采飞扬到魏怀恩紧闭大门的寝殿门前为止,他看到了院子里站着不敢进去的宫人,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午后环抱着痛彻心扉的魏怀恩的记忆如同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过度激动,几个呼吸之后,他就恢复了平静。
仇人死了,又能让她快乐多少呢?他听见了息止之毒的可怕之处,比起将依然活着的骨肉亲人生生埋葬,这点痛快不值一提。
可他没有时间陪伴着她,看着她走出这一切阴霾重新快乐起来了。
萧齐屏退了不知所措的宫人们,听见她们如蒙大赦之后轻快的脚步声彻底离开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关住所有悲伤的房门。
魏怀恩不知道已经醒来多久,或者说她根本无法从午后的噩梦之中醒过来,她只能用那一句“活着钉进棺材”反反复复咀嚼,榨干自己所有的眼泪和痛苦,好像这种迟到的折磨能够将快要把她逼死的愧疚和自责转化成哥哥临死前感受到的同样感觉,除了哭泣和痛叫,她能做到的赎清罪孽的,或许只有死亡。
哀恸的哭声早就沙哑得不成样子,在萧齐推门进来时,魏怀恩抱着枕头在床上背对着外面缩成一团,大声吼道:“滚出去!”
萧齐将门仔细关好,如果这是他在临死之前能够回忆起的和魏怀恩的最后一面,他想把一切细节都记住。
“主子,是我。”他放轻步子走到床边,生怕过大的动静刺激到魏怀恩,极尽温柔地轻声开口。
“萧齐?”魏怀恩忽地转过身坐了起来,急切地连帐幔都来不及拨开就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拼命往他怀里埋。悲伤与委屈一旦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只会更加凶猛,她的眼泪没一会就浸湿了他的胸膛。
“萧齐……你去哪了……”魏怀恩哭得眼睛红肿不能视物,只能用拥抱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或许放在她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