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司虽然整合了虎卫营的兵士,但要让他们所有人为萧齐奔走,必须要取得将军府的同意。萧齐来之前本来以为需要聊上许多才能从江玦手中把指挥权要过来,却没想到头一次见到的宁夫人叁言两语就看破了他的计划。
宁夫人穿着寻常,虽然年纪不轻,依旧乌发如云。但她眸光清澈,发号施令连江玦都没有异议,显然不只是将军夫人这么简单。这让萧齐想起曾经听到的只言片语,说这位宁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却一手的机关技艺,改进了不少兵器,只是匠人之艺无法请功,但在镇西军中的威望不比大将军低。
“虎卫营可以交给你指挥。我听说过你在玄羽司里的事,怀恩很看重你,那么我们也相信你。”宁夫人露出个微笑,但在悲伤之中显得勉强:“京城之中虎卫营在你手里才能更有用,另外将军府的暗卫和其他亲信我都会一并交给你,只有一点你要谨记。”
“夫人请说。”萧齐站起身来,毕恭毕敬行了个大礼。不只是为了将军府的信任,更为了他们为了保护魏怀恩,不惜把最重要的势力都交给他。谁都知道,如果魏怀恩的身份被拆穿,所有参与到这场隐瞒之中的人都有生命危险。但是萧齐不怕,将军府也不怕。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都要保护好怀恩,哪怕,只能活她一个人。”宁瑜站起身来,扶起萧齐,重重捏了捏他的肩膀。萧齐心中震动,眼神交接之间已经明白她话中的决绝。他环视一周,从江玦和江鸿脸上看到了一样的坚定,甚至他们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他是一个重任在身的将士一样,普通却重要。
他甚至有些嫉妒魏怀恩,将军府对她的支持紧紧只是漏了一点在他这个阉人身上,都让他觉得心口火热,眼底发烫。但是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萧齐再次躬身行礼,从江玦手中接过一枚小小的铜符妥帖收好,然后便离开了将军府。
“爹,娘。”江鸿看他离开后,才想把自己打算去帮忙的打算告诉父亲母亲,江玦就摆了摆手:“去吧,一切小心。最好能亲手杀了严维光那个狗贼。”
“是!”江鸿握了握母亲伸过来的手,也离开了前厅。
宁夫人叹了口气,由江玦牵着手回到了后院。“我的怀恩得有多疼啊。”一想起萧齐描述的话,宁瑜的心都要碎了。“我真想去东宫陪她,可是……”
江玦牵着她坐在小榻上,笨拙地为她拭泪:“夫人别伤心,丫头的性子咱们从小看到大,她一定能挺过来的。大不了,咱就反了,先杀了严维光,再让丫头当皇帝。”
“对,让丫头当皇帝。”宁夫人被他的话提起了精神,又和江玦算起了端王一派哪些人要小心防备,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大逆不道的话题。
或许因为,愿意为了保护亲人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便没有什么规矩和条框,无论成败,他们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好在定远侯府外的监视一直没有松懈过,萧齐很快便确认,严维光离开之后,没有传递消息给任何人。这便暂时能让他松一口气。接着他用虎卫营和暗卫明里暗里把定远侯府团团围住,无论前门后门侧门边门,就连通往定远侯府的几条路都被严格监视着,江鸿还有好几位弓箭手守着天空,不会让一只鸟来往。
部署好之后,只等天黑,萧齐就打算带人杀进定远侯府,再把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想活着,长长久久地陪在魏怀恩身边,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为了她以命相搏。
“吱呀——”厚重的朱门打开,定远侯府的管家出来,遥遥对骑在黑马上的萧齐作揖之后朗声道:“我家侯爷请萧副使单独过府一叙。”
守在高处的江鸿马上和萧齐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想让萧齐守在原地,反正等到天黑整个定远侯府都将化成灰,萧齐何必现在犯险。但萧齐摇了摇头,掷蹬下马,由管家引着走进了定远侯府。
“萧副使,又见面了。”严维光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袍,歪坐在主位上吃着冰鉴里的葡萄。显然,比起魏怀恩这边的狼狈与匆匆,他倒是一派悠然,只是不知道这点悠然到底是另有底牌的有恃无恐,还是故作镇定想要迷惑萧齐。
萧齐也不行礼,冷笑一声拽了把矮凳坐在花厅正中,“严维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咱家一条烂命,能杀了你让主子安心就值了。或者你现在就先杀了我,再等着我的人进来杀你。”
“萧副使怎么满口杀不杀的,真晦气,不如你先听听我的条件再做决定也不晚,不是吗?来人,给萧副使看茶。”严维光不急不躁,甚至还耐心地把葡萄皮剥干净去了核才放进嘴中,不像是为了吃,更像是为了这个过程。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谈,严维光,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够死?”萧齐没有接茶,侍女没有命令不敢退开,只能站在他身边端着茶杯。
“我当然只有一条命,萧副使可真是会开玩笑。”严维光完全没有觉得萧齐的挑衅是冒犯,甚至还笑出了声,听得萧齐怒火直冒,强忍着拔剑的冲动。“不过萧副使应该静下心来好好听听,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咱们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