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别苑,宁锦婳没有说一句话。抱月有心说什么,却被抱琴用眼神阻止。她抿抿唇,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方才,王爷好像看见她们了。宁锦婳浑然不知。她现在心里很乱,一会儿想陆寒霄怎么在这时回京,藩王无诏不得进京,是新帝谕旨,还是滇南出了什么事端?一会儿又想该如今怎么面对他。
她上次放了不少狠话,就差说恩断义绝了。可如今宁府出了如此祸事,她在京中独木难支,而她那夫君已经成了雄踞一方的霸主,若他愿意出手相助……他愿意么?宁锦婳盯着袖口上成团的暗金牡丹纹,神色怔怔。若是早些年,她一定不会有这个端疑。六岁与君识,从总角到束发,彼此相持走过十余年光阴。十六为君妇,为他生儿育女、操持中馈,而后又过七载……两人的羁绊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夫妻”可道尽的。可如今,他们却是京中最有名的一对怨偶,分离一年有余,未曾通过只言片语。若不是今天凑巧,她甚至不知他今日归京。夫妻之间过成这样……她实在对他没有信心。脑袋胡想八想,宁锦婳一天都是郁郁的,抱月好几次想说什么,都被抱琴不动声色地打断。眨眼就到了酉时,冬天日短,这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滇南那边每月都往京都送银子,宁锦婳在银钱方面从来没委屈过。房里烧着好几盆银丝炭,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房间暖的像炎炎夏日。她褪下繁琐的华服,浸入满是的热水的浴桶。水雾升起,她舒服地轻叹一声,缓缓阖上眼皮。一会儿,抱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浴桶里添了一勺牛乳,撒上一篮子花瓣,接着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温声道,“还烫着呢,奴婢过会儿再来添热水。”“嗯。”宁锦婳点点头,热气熏得她脸颊红扑扑,看起来比白天更显气色。她拨开微湿的头发,让如瀑的长发偏在一侧,把身子往上探了探,背对着抱琴。“给我捏捏肩膀。”热水汽把雪白的身子烫的微微发红,圆润的肩头和精致的胛骨露在奶白的水面上,像沁汁的水蜜桃。抱琴不敢多看,垂眸细语,“奴婢先去净手。”……抱琴向来稳重,可今日不知怎么了,等了许久还没来。宁锦婳被熏得昏昏欲睡,恍惚间,耳边传来“吱呀”开门的声音。她含糊不清地催促:“快点呀。”声音轻轻的,像在撒娇,又像羽毛划过心头,让人心里发痒。过了许久,脚步声缓缓靠近,有人拿着水瓢一勺一勺浇在她的后颈和肩膀,水流温热,舒服极了。蓦然后肩被大力禁锢住,夹杂着刺痛的触感——那布满刀茧的掌心,显然不是抱琴。宁锦婳心头一跳,瞬时睁开眼睛。 争执“……是你。”宁锦婳心情复杂,她紧紧扒住浴桶边缘,涩然道:“出去!”身后人没有回应,只是那双大掌依然固执地按在她的后肩上,力道大得发疼。宁锦婳深呼一口气,她想维持冷静与体面,可开口却是习惯性地尖酸刻薄,“我倒是不知,堂堂镇南王何时有了偷窥女人洗澡的癖好?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为何要说出去。”许久,男人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宁锦婳一窒,恍惚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陆寒霄,人如其名。生情冷清,淡漠寡言,从他嘴里吐出一个字比金子都矜贵。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变得如此孟浪。她还没反应过来,粗粝的大掌缓缓在身后游移。陆寒霄在滇南这一年腥风血雨,睡前都要在枕边放一把长刀,掌心刀茧粗厚。他下手又没轻没重,京中娇养的雪白皮肉哪儿经得起他这样糟蹋,不过三两下,原本白皙的后背已经红了一大片。“嘶,你要弄死我就直说!”宁锦婳忍不住痛呼出声,她泄愤般的砸向水面,浴桶里的水哗哗作响。陆寒霄方知自己弄疼了她。当然,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对不住”是不可能的,他采取一贯的对策——沉默。夫妻多年,宁锦婳了解他了解得透透的,她冷哼一声,自己拿起水瓢往身上浇水。两人谁也没说话。一室寂静。大约一炷香后,桶里的水慢慢变得温凉,宁锦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自己大约是等不到抱琴来添热水了,正犹疑着要不要起身出来。房里的水雾几乎散尽了,她一转身就能见到那个男人的脸,那人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她却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两相对比,实在是羞煞人。可她又不愿在他面前露怯,她已经为他孕育过孩儿,这副身子早不知被看了多少遍,如此扭扭捏捏,反倒显得矫情。宁锦婳这厢天人交战,陆寒霄先看出端倪,他俊眉微挑,伸手把她的里衣搭在浴桶边缘。宁锦婳咬了咬牙,“你——你出去。”“……”暖黄的烛火下,女人玲珑有致的身子在屏风上映出剪影,她似乎慌乱,纤细的指尖翻飞,在鼓囊囊的胸口一下下地系扣子。屏风后的男人目光沉沉,忽觉口中有些干。似乎……比之前丰盈不少。不过也就那里鼓,腰身却是极细的,他一只手就握的过来,思及此,他眉心微蹙。他才一年不归,这帮奴才就敢如此怠慢主子,当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