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女王的盛典之上素颜朝天,让侍女实在看不下去。侍女的手法娴熟迅速,片刻之后侍女终于展开了笑颜,满意地点点头,催促殷弦月赶紧回去王兵护卫队之中。他匆匆又跑回去,沿途观察了一圈,在民众之中找到了路槐和山羊的身影。路槐身高高挑,又是白毛相当惹眼。显然,路槐也看见了他,他是护卫队的打扮,上半身只有一个披肩,下面一条短裙。路槐微微惊讶,殷弦月也看出了他的惊讶。事实上路槐的惊讶是他正穿着裙子,但殷弦月理解的惊讶是,没想到吧,我现在是古埃及公务员。有人递给他一个盾牌,盾牌上雕有太阳神,殷弦月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护送的队伍缓慢地继续前行,民众在欢呼,纸莎草的花朵形状的巨大石柱之下,殷弦月眯缝着眼睛,试图在石柱上寻找到有用的信息。但他看不懂象形文字,也听不懂旁边人的话。女王进入参拜道后,就由法老护卫继续跟随,其他王兵则守在参拜道以外。殷弦月顶着海蓝色的眼影迎风而立,风沙眯了他眼睛,伸手去揉的时候把妆晕到了眼下。他挺急的,起先是冲动性认知错误。因为荷鲁斯神像上所体现的王冠,就是红白的上下埃及统一的王冠,所以一时冲动跑来女王这里。现下想想,冲动了。既然这整个时空都是匆忙建成的,紊乱的,那么这里的实质作用就是隐藏那个王冠。殷弦月定了定神,他扭头,发现旁边卫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是疑惑为什么此人和自己长得如此不同,还是疑惑我怎么从没在护卫队里见过你。殷弦月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殷弦月。很快,卫兵发现了异样——卫兵喊道:“他穿着神的裙子!”诚然,这句话殷弦月是没听懂的,但显然,这句话产生的效应,殷弦月感受到了。他丢下枪盾拔腿就跑,民众人群之中,路槐看见已经有弓箭手开始瞄他,便不管不顾展开双翼,山羊拦都拦不住,一对雪白的鹰翼遮下阴影。在场的所有人皆惊叫出声,鹰翼人身的男人飞向参拜道入口,女王的祭司目瞪口呆。人群之中有人高呼伊西丝,有人呼喊那是荷鲁斯。给到了古埃及民众一些小小的震撼,虽然不是真实的古埃及。殷弦月伸手,路槐抱住他,重新腾空的瞬间,已经有箭落在这小块土地上。殷弦月搂住他脖子向下看,所有人都仰着头,他对路槐说:“你们也以为王冠是女王头上的那个吧?”路槐:“对,山羊说找机会等到加冕仪式结束后流进王宫偷出来,因为时空扭曲了,在托勒密时代,女王是最特别的,也是最崇尚伊西丝的人,从神话上看,荷鲁斯是伊西丝的儿子,所以应该就是女王的头冠。”“不对。”殷弦月说。
由于暂时没有目的地,路槐抱着他在高空盘旋。高空风大,殷弦月必须贴在他耳边说话。但其实路槐是犬科动物,犬科动物的听力根本不需要他大声呼喊。他就算喃喃自语,路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但路槐没阻止他。“不是那个,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殷弦月抱着他脖子,吐息在他耳畔说,“但你想想,荷鲁斯是神,神的王冠不可能被人类戴在头上,即便是法老,也只能在死后佩戴象征神性的弯曲的胡子,所以不会是那个王冠。”路槐觉得有道理:“那你的意思呢?”殷弦月闪过一丝飘忽的灵感,他在自言自语,“塑造这个时空的人,就是要藏住这个王冠,你要藏一个无比珍贵的东西,会怎么做?”“如果你会魔法的话?”殷弦月已经在自言自语的过程中想到答案了。路槐说:“直接把它隐形掉?”“没错!”殷弦月很激动,嘴唇贴着他耳廓,说,“去孟菲斯!”“孟菲斯?”路槐问,“孟菲斯的哪里?”“孟菲斯,普塔神的神像!”殷弦月宛如一个做出数学试卷最难的大题的孩子,“普塔神!古代埃及几乎所有神像都有头冠,但普塔神没有!他手的权杖代表‘和谐’、‘稳定’和‘平衡’。”路槐是有些惊喜的,他很佩服这位小说家在思维上的发散:“平衡,自然之神的信条也是平衡。”“还有一点。”殷弦月说,“普塔神,是造物神。”山羊在人群之中看见白鹰有了飞行的方向,他亦避开人群,变回狐狸,这样便于行动。三人兵分两路,抵达孟菲斯的时候路槐抱着殷弦月落地,用走的进城。此时已经日暮,三个人停在普塔神神像前。正如殷弦月所言,普塔神是少有的,没有佩戴头冠的神像。他海蓝色的眼影落了一些在眼周,有一种颓靡的美感。他身上有荷鲁斯的三件神器,山羊问他:“你有什么感应吗?”殷弦月答非所问,依然保持着仰头视神的姿势,说:“我感应到,我低估了你对洛尔的爱。”“什么——”山羊话未说完,殷弦月轻飘飘地说了句“控住他”,路槐什么都不问,当即单手擒住山羊,将他胳膊反剪到背后。这时候,殷弦月才将视线放平,转过身,面对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