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快要飞到酒笙镇上空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血味。老实说,殷弦月真不知道兽人是如此看重贞洁清誉的种族。他只是想带走那个女兽人的尸体,做一次非常非常正常的尸检,最起码可以从胎儿身上提取一些线索。但这说辞,在兽人听来,简直是极大的侮辱。狮鹫嗷地一声俯冲过去,疯狂啄开佐凛,然后张开翅膀挡在殷弦月面前。殷弦月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路槐教给他的所有近战搏斗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逃跑都做不到。“肮脏的人类!”佐凛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挥手让族人们和他走。殷弦月的手动了动,他敲了三下通话器的屏幕。狮鹫转身回头,用自己的喙去拱他,试图把他拱起来。这有点效果,殷弦月强撑着鸟喙站了起来,忍着浑身骨骼错位般的剧痛爬上狮鹫的背:“走,追。”今夜是血月。是路槐最虚弱的时间。处理完吸血鬼之后,路槐的通话器连震三下,是殷弦月有紧急情况。距离日落仅剩2个小时。他还是幻化成白鹰,不管不顾地飞向嚎风悬崖方向。重伤的狮鹫被兽人砸在岩壁上,翅膀无力地搭在身上,殷弦月被兽人抓着头发,恶狠狠地痛骂,宣泄着满腔怒火。尔后又要把他拎起来再摔一次时——巨大的白狼从天而降,狼趾踩住佐凛的右肩,将其直接踩入地里。剩下的兽人悉数上来帮忙,白狼咬住其中一个,甩尾单爪旋转,两个呼吸的时间将其他兽人甩出数十米。路槐回头检查殷弦月,从军装口袋里拿出药包,两种药全部灌进他嘴里。殷弦月呛咳了一下,看清了是路槐,才说:“别伤害他们。”路槐:“你说晚了。”“我要那具尸体。”殷弦月气若游丝地说,“那个藤蔓裹着的尸体,是个女兽人,我要那具尸体。”路槐:“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造物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好。”路槐点头。距离日落还有1小时40分钟。等来援兵的殷弦月在狼与兽人混战的战场边缘,努力地和佐凛讲道理——“酋长,酋长你听我说,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啊,但我们需要复仇的线索,线索就在那个胎儿身上,我们有能力通过胎儿,搞清楚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酋长?酋长您在听我说吗?”路槐是没有这个耐心的,他直接翻身起跳,军用锁链套住佐凛的脖子,将他往殷弦月面前一拉、下拽,迫使佐凛趴在殷弦月面前的地上。路槐说:“听他说话。”
殷弦月赶紧蹲下来:“酋长,你听我解释,这只是一次尸检,这件事在我们人类社会稀疏平常,就像……呃,就像洗澡睡觉一样,只是弄清楚一件事情,可以吗?”“做梦!”佐凛很固执,“我永远保护我的族人!”这话,路槐听来都有些动容了。于是他松了松锁链。殷弦月冷漠地站起来,垂眸看着他:“那么现在呢?这就是你保护族人的结果?!”一言出,惊鸟飞。殷弦月声音并不高,但冰冷至极,穿透了佐凛的耳膜直达他心灵。佐凛被狠戳中了痛处,吼叫着、暴起,挣开路槐。接着——今天的日落,有些早。血色的月亮正缓缓地,从另一边天空的云层后探出一个弧形的边缘。殷弦月暗叫不好,军用的药见效极快,身上的痛感被消除大半。他没想到和兽人周旋了这么久,也没想到,今天的天会暗得这么早。他两三步跑到路槐身边,拽起他手:“跑啊!”奔跑。是殷弦月在现实世界, 从未体验过的事情。风声就在耳畔,他只在梦里这么奔跑过,跑到落叶,跑到金黄, 跑向最壮阔的日暮。他拉着路槐跑在荒芜的酒笙镇, 不知道要跑向哪里。天色渐暗, 殷弦月看不清路,他拉着路槐闷头跑,跑得胸腔像是在被人做心肺复苏,方才被兽人摔面团一样在地上摔来砸去,这会儿跑上一阵,感觉自己就要溘然长逝了。总是如此,他还紧紧握着路槐的手。“我……”殷弦月停下, 晃晃悠悠的站不住,“我跑不动了。”路槐扶住他肩膀:“别跑了。”“不跑?不跑我俩就埋在这儿?”殷弦月喘着问道。虽说血月夜对混血儿的影响非常大,血月夜,也是路槐最虚弱的时间。但路槐即便是虚弱状态下, 也比普通人类强大很多。他会失去幻化能力, 无论是整体幻化还是局部幻化, 没有兽皮以及鹰目,也失去了对周遭环境敏锐的感官。嗅觉、听觉,一切动物形态带来的能力全部被弱化,致使路槐此时与一个普通人类无异。不,不该这么说,应该说是一个普通的、但马上就要意志飘忽的普通人类。受血月影响, 路槐会随着夜越深,意识慢慢薄弱, 严重时会直接昏厥,就像和麻醉药抗争的大型猛兽。所以路槐决定,在更幽深的暗夜到来之前,解决这些兽人——以人类的能力。“跑不掉的。”路槐把枪从背后拉来前面,检查了一下弹药,他只剩下3根备用弹匣,“就在这解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