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这会儿在你身边吗?海士翎问。在。左意回身看看几步之外穿着高领衫的男人。门罗机警,感觉到气氛不对,凝神盯向通话中的老板。主从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门罗经过大世面,现场让他亲自上手处理。海士翎垂眉饮一口酒,左意,我知道你是头一回单独面对这种事。但你好歹也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不要一惊一乍的,冷静一点。你知道掮客为什么第一时间来找你?海士翎语气蛊惑,还不是因为外面都认定你代表我你是我的指定接班人。义父拿整个aurora的家业来引诱左意。好孩子,去吧。义父轻声交代,声音里竟还透出几分悚然的慈爱。老头温厚笑笑,云淡风轻结束了通话。左意摁熄屏幕,长久地出神。那时他身边站了一圈手下,没有一个人出言打破这种沉默。良久,左意转身看了一眼门罗。带着割喉刀疤的男人手脚利落,已经在他沉思时默默戴上了手套。门罗,你去吧。左意终于下了命令。凌晨,左意作为现场最大的话事人,终究还是亲眼过去看了一眼尸体。雅南到死一直睁着眼,怒目圆瞪,五官扭曲;左意与尸体对视一眼,胃里翻江倒海,踉跄几下,一路忍到自己的套间,推开洗手间开始狂吐。门罗鞍前马后,半跪在马桶边上,体贴搀扶着他。门罗用刚刚碰过尸体的手拍着左意的背,试图安抚自己的老板,却并没能让左意更好受一点。左意感到嘴巴里一阵发苦,竟是胆汁呕了出来。他开始嘲笑自己没用,抹了嘴,大力揿下抽水按钮。左意定定盯着马桶中心的旋涡良久,终于轻轻开口:门罗,你出去守着下面的人,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手下刚离开一会儿,左意在房间里一支烟没有点完的功夫,门罗又脸色不善地回来了。门罗向来稳重,左意难得见他有如此慌张的时刻,感觉不妙。门罗附在老板耳边低声解释几句,左意头皮一下子又炸了。fuxka12号套房的里间,居然还有一个大活人。凌晨,提英资意外作为游轮案的重大嫌疑人被捕。左意披着大氅站在爱神号甲板上,手脚发冷。晨风中,他放眼望见码头上水泄不通的警灯,层层叠叠的封锁线,手持互动屏四处询问的现场警员,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左老板手里到底管着aurora偌大的家业,过完新年,生意还要照做。提英资被羁押的那一周,集团里事务似乎特别多。左意忙着在灯红酒绿里转悠,熬红了眼睛,却并不觉得疲惫。他需要这些繁冗公事来消耗自己的心神。1月8日,因不在场证明证据确凿,星区警务厅针对提英资的刑事侦查宣布终止。提公子获释当日,一位sa局警官将提英资揽在怀里护送离开的照片,一度在越北星公共网络上引发热转。左意贵人事忙,看到新闻照片时已是傍晚。他手指悬停在互动屏上,面无表情,只有薄薄双唇被屏幕蓝光映得发白。左意摸摸索索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威士忌,定定盯着照片上的提英资,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少喝点,一会儿还有海老派过来的应酬。门罗推门进来,给老板送洗好的衣服。他瞥一眼左意手边的酒杯,低声出言。先别看了。门罗伸手,替老板熄灭了提英资获释的新闻照片。门罗惯会体恤自己。左意看手下一眼,心思一动,顺势往门罗伸出的手臂里靠了靠。门罗识趣,大力将老板拉了过来,环臂搂住,俯身亲吻左意唇际。左意轻喘一下,迎上去,唇舌热烈地与对方厮磨起来。自己实在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了,左意想,从跨年夜开始的这一周,我他妈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所以左意觉得自己此刻格外需要门罗,需要对方身上那种沉默的硬劲,无声的爆发力,以碾碎一切的凶狠气势,压垮他、摧毁他,粉碎掉盘亘在左意心头的巨大压力。门罗猝不及防地被老板重重咬住下唇,几乎痛得叫起来。而两人在交锋中吞下了这声惊呼,紧紧相拥,近乎缠斗起来。情到浓时,门罗一只大手覆上来,用力梳进左意发鬓。左意突然僵了一下,从对方身上闻到一股不祥的气味。血腥味。左意打了个冷颤。门罗爱/抚左意的那只大手,在一周以前,似乎也曾搬动过雅南的尸体。门罗,你去洗个澡,把身上的味道冲干净。左意退后一步,低低下令。门罗眉毛一扬,并不多问,听话离去。左意呆坐在床上,听着隐隐约约的流水声,默默地抽起了烟。左意一杆烟抽完,门罗简单围了一条毛巾,从浴室带着水汽出来,更显高大健硕。左意回身看他一眼,唇角勾动一下,用力在床头摁熄了香烟。门罗知道老板的心思,懂事地躬身半跪上床,将左意推倒在榻上,俯身吻他额角,缓缓解他衣襟。左意靠着枕头,默不作声,心安理得注视着手下。门罗一颗头颅低低悬在左意上方,两人四目相对,并不讲话,只间或从彼此口鼻中逸出一丝微小的喘息。门罗话少,不问风月,只卖力气,这是左意最喜欢这位手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