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年就热闹。”顾承庭说:“近路堵了,马车过不去。绕远路就得花一天功夫。顾永盛想了想,对顾承庭说:“索性你过去一起带上阿拙,叫她在平殷县玩两日,借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使两个护卫和阿禄一道跟着照顾就是,你借了人先过来,做完事后再去把阿拙接回来。”顾运高兴得要打滚,直拍手赞成,“这样好!”顾承庭应下,剩下几个护卫留在这里照顾顾永昌,自己带着顾运领着三四个人一起。他们走时,这一家几个小孩,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躲在一边瞧,眼睛黏在顾运顾承庭兄妹身上舍不得挪开。顾运叫来阿禄,抓了几把栗子糖给他们,笑了笑,才走了。
这些乡下孩子,何曾见过这样长得仙人似的好看,穿金戴银的贵人。十几岁的男孩,脏手脏脚,粗布麻衣,一朝乍见那玉雪童子一样的小姐,不用别人说,自己就缩瑟成什么样,涨红着脸觉得上不得台面,又想看心里又觉得不配,待人离开,才丢了魂一样呆在那里半日说不出一句话。因切身体会了一把天上地下,云泥之别这几个字的含义。平殷县这几日有大集,热闹得很,城里地上干净,没雪没泥,看来是日日派人清扫。他们先找客栈定下几间上等的客房,把顾运安顿下来,令几个人照顾好她,顾承庭就办事去了。顾运叫阿禄招来你跑腿的伙计问话,平殷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那店伙计十二分有眼色,看眼前生得玉雪一般的人,年岁瞧着不大,身量未足,气度却斐然,骨子里透着矜骄,一身罗袖锦衣,金尊玉贵,必然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不敢得罪,愈发端着笑脸恭敬回话:“小姐来得巧,咱们平殷县眼下正是热闹呢。不说那些个水集火集,只说衙门承办的飞象比赛,明天是最后一场,不晓得多精彩,看哪位官爷能拔得头筹了!”阿禄便问什么是飞象比赛。店伙计忙答了,原来这飞象比赛就是以前的飞龙比赛,只是现而今民间说龙等字眼怕犯上头忌讳,就改了,飞龙也就变成了飞象。其实就是马术比赛。“比赛头彩是什么?”顾运好奇问。伙计答:“听说是一座纯金打的,巴掌大小的汗血宝马!”顾运睁了睁眼睛,心里嚯了一声,说平殷县的官衙还挺有钱的。这算是官府内部的比赛,按照现代的类比来看,能参赛的都是公务员,自然是比普通人更有话题度,谁不赶这个热闹。怪道祖父说清理路障那事报上衙门不一定及时来人,看来的确。这边都忙着比赛呢。顾运多久没遇见过热闹好玩的事,兴致上来,翌日,吃过朝饭,带着护卫阿禄,直接往比赛场看赛马去了。跑马赛场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两个护卫跟顾运跟得紧紧的,阿禄更是一眼不错,让人把斗篷戴好,防着别人冲撞。来了才知道还有看台子,阿禄赶紧花钱从别人那里买了几个位置,扶着顾运上去,视野好,看得极清楚。这已经是比赛的最后一场,剩下十个人,各个英姿飒爽,身材矫健,穿着统一的官制骑马服。旁边就有坐庄下注押赌的桌子,许多人围在一旁吆喝讨论。顾运赶了个热闹,使唤阿禄去下个,说:“哪个赔率大你就给我押哪个。”阿禄笑呵呵听吩咐照办。也不知道顾运是天生带旺,还是名字取得好,她让人随心所欲的押的人,最后居然真夺得稽查司使人来传人的时候,司徒忻正在花厅内品茗,小厮连滚带爬跑过来,趴在地上身体直打哆嗦,大冷天额上竟浸出了一层密汗,嘴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大、大人……”司徒忻心里一噔,踹了小厮一脚,沉着脸道:“谁教的规矩,一句话也回不清楚!”小厮眼泪都下来,“大人,是稽查使传人,已经到门口了!”司徒忻脸色一变,飞快站起来,向外厅过去。两个穿着稽查司官服的稽查使已经入了内,要笑不笑说:“劳烦司徒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司徒忻讷讷无言,稽查司的名声谁不知道,他们要查的人,向来不用通禀,也没人得罪得起。他已经在心中将自己这一年做的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保并没有犯下滔天大罪,面上才略镇了镇,可后背到底禁不住还是掖了一背无人发现的冷汗。刑部治下库部司衙门已经撤下,变成了稽查司当差的地方。司徒忻进来,上首已经坐了一人。正是如今圣上身侧重用第一人——司桓肃。如今禁内六卫,其中三卫皆归于他手下,再领一个纠察百官的稽查司,说一句权侵朝野不为过。更可怕的是,此人年纪不过二十,却已有手段狠辣,冷冽无情的声名在外。平殷现开的铜矿,原本是梧州治下分管的事,现在被上面派下的禁卫指挥使接了手,不啻于被分权摘了桃子。但这还关不着司徒忻一个小小的分领都尉的事,他只是暂时从梧州调遣到平殷,领管些分属铜矿差事。正经的理事大人,正是堂上这一位。司徒忻站定,稳了稳心绪,方抱手执了一礼,开口说:“司大人,不知大人传唤下官过来,所为何事?”司桓肃唇边哼然笑了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现出几分漫不经心,只从那邪肆冷漠的眼睛里能窥出些许冷厉心性。“司徒大人无需紧张,让人传你来,不过循例问几句话而已。毕竟本官刚刚到任,对这里的事尚且一无所知,自然得劳烦各位大人帮忙了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