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房间里的晴也压根没睡,她就坐在床边低着头盯着地,也没看手机,头髮还在滴水,那样子,就像突然被人扔进水里,绝望到窒息,残忍得可怜。
邢武放下盆对她说了句:“还没睡啊?”
说完他走到窗边挂衣服,身后的女孩出奇得沉默,一声不吭,让邢武很不习惯。
他挂好衣服回头看着她,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吹风机递给她,晴也没接,也依然没动。
邢武无奈地插上插头,绕到她面前帮她吹了吹,晴也一直低着头,没拒绝也没多配合,邢武知道她今天被吓得不轻,换做任何女孩大概都会被吓得不轻,更何况还是像晴也这样从大城市来的,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生活安逸顺遂,哪里见过这些阴暗面。
他其实想安慰她几句,让她好好睡觉的,但是几次张口邢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安慰过人,语文成绩是所有学科当中最烂的,让他骂骂人还差不多,要让他组织个语言来安慰人,对他来说还真是难得一批。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晴也突然很微弱地说了句:“我想回家…”
吹风机的噪音太大,邢武听得不是很真切,他关掉吹风机不确定地问:“你说什么?”
晴也头髮已经不滴水了,半干不干地贴在脸颊边,小巧精致的脸就藏在头髮里,又说了一遍:“我想回家。”
邢武这次听清楚了,他放下吹风机坐在晴也对面,他自己的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盯着她:“你家里还有人了吗?”
晴也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没有了,她家没有人了,她原来还有个爷爷,前些年过世了,爷爷过世后,大伯因为爷爷生前的事情和她爸闹僵了,大伯出国后,她爸就不认他那个哥哥了,大伯也跟她爸老死不相往来,她没有家人了。
邢武捏了捏眉心,耐下性子对她说:“你家里没人怎么回去?回去住哪?怎么生活?”
晴也的脸埋在膝盖间紧紧抱着自己,有些歇斯底里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只要不是这里,去哪都好。”
要是晴也刚来那几天对邢武说这话,邢武肯定二话不说让她滚蛋,说不定还会帮她把行李抬出去亲自送她滚蛋。
但是在这个滂沱大雨的夜晚,在她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惊吓后,邢武听见她这番话时,隻感觉牙根发紧,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霾之中。
他没有吱声,他们之间安静了许久,直到邢武看见地板上滴下一滴水珠,他才抬了下眼皮,发现发丝后的晴也无声地掉着眼泪。
那一刻,他的心拧了一下,在李岚芳告诉他有个表妹要来他家住时,他始终把这个未知的表妹当作不速之客,从看见她第一眼起,她就是那副目中无人,藐视一切的眼神,仿佛这里的人事物她都瞧不上。
虽然邢武不愿承认,但晴也身上那耀眼的刺的确一次又一次戳着他的自尊,而周围那些原本在他眼中不足为奇的人、环境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
他从晴也来的第一天就很清楚她是不同的,她和这扎扎亭的所有人都不同,她不属于这里,也根本不应该被扔在这里,可他无法改变别人,无法改变这里的环境,现下也无法把面前这个女孩赶出去。
邢武锁着的眉渐渐松开了,他低眸喊了晴也一声:“喂。”
晴也没理他,他干脆拨开晴也挡在额前的头髮,霎时间看见满脸泪水的她,可怜得让人心疼。
晴也撇过头抬手擦着泪,不愿与他对视,邢武故意侧过身子凑到她右边:“我寻思着走你是没地方走了,你要有地方你家人也不会把你送到我们这,还有十来天就开学了,你再转到其他地方也不现实。”
晴也知道不现实,但她就是不想待在这里,这是一种从她心底升起的厌恶和排斥,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克服的,一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没开学,她心里的这种排斥便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却听见邢武叹了一声,突然说道:“今天的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晴也含泪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保证?”
邢武撇了下嘴角,双手往身后的床上一撑,肆意而张扬。
晴也一脸怀疑地盯着他,邢武无奈地告诉她:“吴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县城开出租车,结了婚后婆媳关系处不好,所以很少回来,小儿子也就是吴老二,三十岁了坐吃等死讨不到媳妇,就特么赖着爹娘老子,这也是吴家大媳妇一肚子怨气的原因。
吴老二虽然是个混帐东西,但胆子小,隻干鬼事,我刚才下手是重了点,但是轻了起不到作用,他这次起码在家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以后给他十个狗胆他也绝对不敢再对你起什么糊涂心思。
另外,我也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我说能保证肯定有我的办法。”
这貌似是晴也印象中,邢武第一次跟她正经说话,她不禁抬头多看了他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邢武这番话起了作用,晴也的眼泪倒是止住了,也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