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就听宫人来报,绣衣使姜仁非要见朕,拼了命也要告诉朕,陆家如今还有余孽活在这世上,温厂公可知晓此事?”宗明修一手挑起温衾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温衾惶恐,心头混乱不堪,是他疏忽,明知道姜仁在外面背着他胡作非为,而他竟然只是简单地叫陆孝去敲打一番,如今事情闹到陛下面前,只能说是自己的心软害了自己。
“奴婢……不知。”他快速在心里做了取舍,姜仁既已背叛,必定是要舍弃,而孝儿如今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事说来蹊跷,当年知道陆孝是陆家遗孤的人,几乎都被温衾处理掉了,姜仁那时也不过是十岁的娃娃,就更不可能知晓此事。孝儿又在绣衣使养了十年,自己也从未给他什么特殊关照,能有今日成绩,也全靠他自己努力,怎的姜仁会突然告到陛下面前?
“你不知?温厂公竟会犯这样的疏忽,难道是朕看走了眼?还是说,根本就是你蓄意为之?!”声音骤然提升,几乎是带着全身的怒气,一个耳光甩的温衾脑仁嗡嗡直响。
他滚下床,重新跪在冷硬的地砖上,匍匐在宗明修脚边,声泪俱下。
“陛下救奴婢于水火,奴婢早就将全部身家性命双手奉上,若陛下认为奴婢不忠,直接叫人将奴婢杀了就是,何必这样折辱奴婢!”
“奴婢十六岁净身跟着您,从不曾有私心,陛下交给奴婢的事也未敢有半分差池,如今是奴婢管教手下不利,您大可治奴婢的罪,可这样诬蔑奴婢对您的赤忱,奴婢不从!”
这话说得倒像是指责宗明修凉薄多疑,对不知是何居心的外人深信不疑,却对忠心耿耿的身边人无端猜忌,他拧着眉,死死盯住脚边那个单薄的脊背,许久没应答。
“起来吧。”最终宗明修还是败给了那些刻在骨血里的不安,他伸脚踢了踢还伏在地上的温衾,一边高声向密室门外吩咐,“季秋。”
“奴婢在。”门外响起季秋被降低了的声音。
“把姜仁和陆孝带过来。”
温衾大惊,方才还是做戏挤出的眼泪,这回却不费力就涌了出来,他已经能猜到后续,陛下定是要他当着他的面,杀了陆孝,以证真心,可这样做,无异于自断臂膀。
“陛下!陛下您不信奴婢,何必要这样!您叫季秋传个话,赐奴婢三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奴婢绝无怨言,何必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温衾抱住宗明修的腿,哽咽的声音像是发了春的猫儿,挠的宗明修心里烦躁不堪,恨不得立刻就将人剥光了,然后用那些大的骇人的玉势捅进穴里尽情亵玩。
姜仁和陆孝皆被捆了手,季秋在密室门上轻敲了几下,“陛下,人带来了,都在前殿候着。”
“走吧,温厂公,和朕一起看个究竟。”宗明修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温衾狠狠擦了把脸,正了正眉眼,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姜仁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全不顾皇帝还在,一股脑将温衾这十年来如何找借口杀害忠良,又怎么折磨无辜能臣屈服无端罪名,全都倒了个干净。
陆孝跪在发了疯的姜仁身侧,除了还在呼吸,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朕不想听这些被朝臣翻来覆去说遍了的,说点新鲜的,你说这陆孝就是陆家余孽,可有证据?”宗明修冷脸,没什么耐心,一粒尘土罢了,还不值得自己耗费太多精力。
“有!有!人说那陆家余孽背上有道从脖后到腰间的刀伤,是当年侥幸逃脱时留下的,陛下只需让他脱了上衣,自然便知晓!”姜仁胜券在握,他是见过的,陆孝后背那道狰狞的伤疤,他们在绣衣使朝夕相处,那条旧伤疤,任谁看了都不会忘。
“陛下!您切勿听他胡言乱语,孝儿只是恰巧姓陆。就算、就算他背上有什么伤疤,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您知道的,在绣衣使哪有不受伤的。况且孝儿如今跟着奴婢,也受了几回凶险的伤,他这是、这是故意想要剪除奴婢的左膀右臂,一定是,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您交给奴婢,奴婢定将他背后之人查个水落石出!”
温衾着急,他见宗明修愈发认真的神色,知道他是信了。陆孝后背的伤疤,他再清楚不过了,今日若脱了上衣,那便是死路一条。
根雕似的陆孝终于有了反应,他微微抬头,和神色焦急的温衾看了个对眼,漆黑一片的瞳孔没有任何波澜,他嘴角却扯动,咧了一个丑陋的笑容。
温衾心头猛地一颤,平日总是木疙瘩似的人,竟也会笑么?可这是笑的时候么?他愈发焦急,还想再说些什么阻止他脱衣。
“急什么,查是一定要查的,不过朕也的确好奇,陆孝,脱了上衣叫朕看看。”宗明修不理温衾,从主座上下来,走了两步,站在陆孝跟前,撇了眼季秋,那人会意,手脚利索地按着陆孝,粗暴扯下他身上的灰袍。
陆孝双手被捆着,俯身磕头,“请陛下明鉴。”
温衾连呼吸都忘了,紧盯着那人的后背。
常年的训练和出任务,叫陆孝身形健硕,皮肤黝黑,只见他后背伤疤纵横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