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阵冬风吹过,吹散往事,吹走心头愁绪,孟念慈不自觉裹紧身上的厚重大衣外套,盯着面前那见底的酒杯,轻呼出口热气。
承诺嘛,只有在约定的那一刻才最真挚,也最有效。
世间万物都会随着世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更何况人呢。
她要周随再次给自己满上,仰头灌下一杯,冰凉的啤酒入喉,凉到砭骨。
那一桶扎啤量不小,两人喝干了。
喝得有点多,孟念慈想吐,结了账后蹲在树旁边不停干呕。
周随想叫车,但今天是周末,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太多,前面还有七十多个排队的人。
回头看一眼孟念慈,她胃里似火烧,拍着胸口往下顺,却仍没消解那种不适感。周随皱紧眉头,给助理拨通电话。
那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跑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问几句,就被周随快速打断,“发地址了,再不来,你孟姐就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对面连连应声,挂了电话就往这边赶。
虽然不舒服,但孟念慈还没到彻底醉的地步,扶着树根看他,“谁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你还不知道我?凡事都爱往夸张了的讲。”周随上前托住她的手臂,“行了,先蹲着缓缓,别乱动,他们马上就到。”
蹲着缓了好一会儿,眼前忽感一阵刺眼光线,她抬头看向对面,才知道这地方对面原来是家酒店。面前一辆纯黑奔驰立标e300停下,大灯常亮,两侧门童开门,等着从里面出来的宾客上车。
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人了。
六七个人一并出来的,在旋转门附近交谈了一会儿,最后只有两人从门厅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大灯太晃眼,孟念慈看不清,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周随疑惑发话,“那不是你哥吗?”
孟念慈捂着喉咙没说话。
但总算看清楚了。
两人在酒店门口的位置不知交谈些什么。
白妤仰头看向谈序,发丝随着她仰头的动作向后拢散,她眼中温柔含笑,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孟念慈忽然觉得脚有点麻。
从脚底生出密密麻麻电流,蔓延至腿部神经末梢。
“他们看起来这么亲,怎么天天黏在一起?”周随把话说得意味深长,“姐,你说,他俩不会有一腿吧?”
谈序和白妤。
孟念慈曾经从没想过他们,但有些事是经不起推敲的,一旦动了某个心思,那瞬间就会回想起曾经的一切,哪哪都会觉得不对劲。
难怪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如此眼熟,孟念慈想起来了,他是白妤的父亲。
看现在这样子,是白妤动用父家的关系帮谈序谈成了一笔生意。
白妤家里也不缺钱,为什么会甘愿给谈序当助理呢?
还一当,就当了这么多年。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
脚麻的更厉害了,孟念慈扶着树缓缓站起来。
对面两人要坐车走。
她从周随手中拿过手机,娴熟打下一串数字,拨了过去。
只见谈序刚欲上车,感受到大衣外套有震动声,低头抽出手机,瞧见是陌生来电,放到耳边接通。
“您好。”
低沉清冷的嗓音隔着几米远传至孟念慈的掌心。
孟念慈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不太好。”
他听出是她的声音,停顿,收回要上车的脚步。
“谈序。”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孟念慈站在大树下,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眶突然有点酸胀,总有种时过境迁的无力感,她静静问,“是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睡你?”
一阵风再度吹过,同时吹皱两人的衣摆。
此刻,他们感受到的是同一阵风。
车里的白妤见谈序迟迟不上来,以为他有事要处理,也不敢出声,只是拍拍旁边的位置,无声示意他可以坐上来接电话。
谈序却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
他低声,“只有你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