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嵇康死后,阮籍也被迫出来做官了,而且做得浑浑噩噩的,丝毫不如之前那般有建树。连向秀想写一篇《思旧赋》也写得很短,写了个开头就戛然而止,根本不敢动笔。”
荀简贞愣住了。
大家只会在附庸风雅的时候说些‘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之类的词句,哪里会愿意在玩乐的时候提起那些血与泪下的妥协。
阮籍多猖狂啊。写文章骂世家,给天下人翻尽青白眼,喝醉了酒就倒在妇人脚边睡得昏天黑地,大家都说他不好,皇帝反而替他说话,说阮籍至情至性。
嵇康不够至情至性吗?山涛请他做官,他反而觉得被玷污了,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与山巨源绝交书》和山涛绝交,可是他这种不归顺最终还是招来晋王室的忌惮,钟会只是告了个小状,就让广陵绝矣。
可见帝王的纵容也不过是在利益之外,而一旦牵涉到了利益,连所谓的纵容都没了,潇洒猖狂的阮籍也没法继续潇洒猖狂下去,只能出来做那个没用的也不想做的官。
所以大人真的无所不能吗?
江寄月道:“他最开始和我袒露这些的时候,说实在,我并不能十分的接受,我也想了很久,直到后来我想到了竹林七贤各自的结局。你真该读读《思旧赋》,那种仓惶得戛然而止的感
觉,我觉得你一定会感同身受。好了,说回你二叔,这么多年,你只顾沉浸在你的仇恨之中,是真的没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去想过你二叔为什么从不在外吃一点东西,哪怕婚宴上的饮食都是桐丹院的人过去做的,除了一个厨娘外,其余的可都是侍卫啊。而且桐丹院为何受得如此得铜墙铁壁?”
荀简贞愣愣地回神:“他并不想与我们亲近。”
“他是生来就不愿与你们亲近的吗?”
荀简贞抿住了唇。
江寄月道:“还有,当我得知你在娘的素粥里下药时,我对你的失望简直要达到了顶峰。如果娘当真能做得了父亲的主,当初她就该保得住你二叔,你父亲就不该在那个时节出生。”
荀简贞彻底说不出话了。
很多事摆在那里,荀简贞不是没有生眼睛,她确实看到了,也确实想过,可是荀家人的那种冷漠仍然刺痛了她。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很卑微,她不希求他们能解脱母女三人出苦海,只要他们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为了她们母女,跪下来求过荀老太爷,她都可以忍受下来。
可是一次都没有。
所以她才会觉得荀老太太检查她的伤势落下的泪是假的,荀引鹤的冷漠才是真的。
荀简贞抿直了唇道:“我不知道其他人家是如何的,可至少在我看来,家人之间不该如此。满上京,我最羡慕的是嘉和郡主,虽然她确实被宠坏了,可不能否认,王爷和王妃真的很疼她,有时候我觉得,那才是家人的模样。”
她仰了仰头,企图把一些眼泪重新流回眼眶里:“可能我对家人的理解与他们不同,他们可以冷静地计较得失,我不能。荀引鹄那个畜生第一次打梦贞的时候,我直接站起来和他拼命了,一个残废而已,我觉得我反抗得了他。”
而那结果自不必消说,荀简贞一直被恶心到了今天,她宁可背负着不孝,恶逆的罪名被千刀万剐,也不愿被赞美一句孝顺。
“如果有一天,二叔这样对你,你不会对他失望吗?”
江寄月道:“我会对他失望。”
荀简贞嘟囔道:“那不就结了。”
江寄月道:“我会选择与他和离,但我不会杀……唔,也不准确,看他对我做出什么事来吧,如果卖妻求荣那种,我会杀他的。”
荀简贞翻了个白眼:“所以啊,你也会这么做,偏我不能做。”
江寄月道:“首先,我不会杀娘,其次,如果你没有牵连到娘,而只是针对大哥,或者是父亲——毕竟他算是一切的源头——我不会阻止你,可你后来的行为明显有恶意扩散的倾向,我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