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火越来越盛,口腔里的血腥味已经浓重的快要溢出来,只要厉戈再说一个字,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立刻会将这个不孝子亲手打死为止。
“你跟孩子生什么气,要打要骂冲我来,不过你也只会这招了吧?遇到无法控制的事除了打,除了骂,你还会做什么?哦哦,你还会威胁,用前途,用事业,用亲生儿子。”
厉之行如遭雷霆,他难以自抑地后退了两步,望着江侑数十年不变的容貌,张了张口,唇角带血,是他咬破舌尖流下来的证据:
“你在报复我?江侑,你在报复我?你还是没有忘记那些不愉快是吗?十七年了,十七年了江侑,我对你那么好,还是不能捂热你的心吗?你就那么恨我,恨到陪着我演了十七年的戏,恨到牺牲亲生孩子,十七年,十七年啊,江侑,你就没有一点动心过吗?”
江侑微微笑起来,“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呢?被狗咬了还要咬回去吗?你不知道吧,我跟厉戈去年就在一起了,今天才正式确定关系而已,在爱情面前,血缘又算得了什么呢?当然,这段婚姻过错在我,离婚我一分钱也不要,你要是想报复,让我声名狼藉尽管往外说,我无所谓的。只要你不怕被人议论。”
他的声音以及表情都十分冷静,一段话像是排练过无数回,极其流畅地说了出来。
厉之行茫然地看着妻子,人的一辈子,不能做错事吗?
哪怕事后弥补,哪怕已经改正,还是必须遭到报应吗?
他的心像是在被江侑拿刀子搅动,一个又一个窟窿血流如注,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打碎又重组,然后再次打碎,痛啊,真痛啊,痛的他几乎流出热泪,神经传来尖锐的叫喊,太过极端的疼痛降临反而使人清醒。
厉之行眉目狠厉,脸色却是惨白,眼睛充血通红,像在流泪,那股强撑起来的气势在攥紧胸前的衣服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像是天桥下无家可归,可怜的流浪者,又像是终日碌碌风吹日晒的拾荒人。
他的形容憔悴至极,脑子里纷繁杂乱,雪花般的记忆碎片漂浮空中,走马灯一般闪烁,一定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一定有!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敢相信相爱十几年的婚姻,到头来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是那么,那么的爱着江侑啊……
对方怎么能……怎么能呢……
厉之行不敢眨眼,唯恐眼泪流下来示了弱,他不断在脑海中回想,回想所有的不对劲,突然几个碎片闪过,他忆起上周对方生日时反常的表现,以及这些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江侑有时半夜惊醒看他憎恶的眼神。
他还记得当初的心悸,那些厌恶的眼神让他难受不已,抱着对方委屈地问怎么了。
对方说:“没睡好,做了噩梦。”
而他竟然也信以为真,就被这么蒙混过去了。
所以江侑梦见什么了?
那样厌恶的、冷漠的、酣畅淋漓的眼神。
他做了什么梦,会是这样的眼神。白天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般,从不提及。
厉之行缓缓松掉攥紧胸口衣服的手,他抚平了褶皱,眼中没有旁人,直勾勾地盯着江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他笃定地说道:
“你病了,江侑,你只是生病了,在家里闷了太久所以精神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你把爱和恨弄混了。你是爱我的,你太爱我了,才会害怕失去我,你把亲情当成了爱情,没关系,我会帮助你纠正过来的,别怕,过来吧,到我这里来,我会找最优秀的医生治好你,病好了,你就跟以前一样了。”
他朝江侑伸出手,屏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