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侑脸色苍白,额头冒着细汗,小腹如同有人在拿着铁锨翻转搅弄,赤裸的身体缩成一团,不停地呼痛。
他的意识还未清醒,身体却已经先行感知到危险,弓着身子像极了寻求保护的初生婴儿。
厉之行三两下地走到妻子身边,首先看向对方一直抱住的肚子,两三秒之后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拿起手机给厉家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把观察到的症状以及自己的猜测交代完毕后,利落地挂断。
趁着医生火速赶来的空挡,他迅速地给江侑简单擦拭了身体并穿上衣服,等做完这些,提着检查器械的私人医生也敲响了房门。
此刻距离结束通话不过十分钟左右,厉家的私人医生祖祖辈辈为厉家服务,就住在不远处的公寓里,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医生听到了电话中雇主隐含的急切,哪怕还在睡梦中也迅速地调整状态,以最快的速度呈现出专业素养。
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检查后,厉之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江侑怀孕了。
“夫人现在胎心不稳,有先兆性流产的趋势,我开了一点药,按疗程服用症状就会消失,但不排除有复发的可能性。怀孕期间要让夫人保持心情愉快,营养均衡,应该吃什么我列了个单子,您交给阿姨去做就行了。”
医生收拾好装备以后,有点犹豫地继续说道:
“一般来说,三个月以内严禁同房,夫人现在才一个多月,您如果非要做的话,必须要轻柔一些,当然能不做是最好的。到了五六个月可以适当同房,但也需要特别小心。怀孕后期是千万不能做的,稍不留神就会造成宫缩引发早产,对母体和孩子都非常危险。”
说完这些,医生顿了顿,又说了些零零碎碎的注意事项,厉之行虽然史无前例地有些慌乱,但面上不显,沉着脸听完医生的叮嘱,默默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
在目送医生离开以后,他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江侑面前,看着对方在经过医生治疗以后又陷入昏睡的侧脸,沉默不言,浓黑的双眸里隐隐有飓风浮现。
江侑醒来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向来万事游刃有余的厉之行,竟然在盯着他发呆?
他皱了皱眉,还没忘记昏睡之前发生的事,半梦半醒间小腹的疼痛,以及耳边依稀的谈话:
“怀孕……流产……保胎……”
这些词组汇聚在一起,哪一个能把他惊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他看着厉之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方俯下身来盯着他的眼睛,冷淡地问道:
“你怀孕了,一个多月,孩子是谁的?”
厉之行的眸色深沉而专注,语调冷淡就连表情也是冷冷淡淡,半分没有得知妻子怀孕的喜悦。
江侑被他冷不丁投下的巨雷炸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段话信息量太大,等他消化完,对方已经坐了回去,双臂环抱,眼神中带着审视。
江侑脑子一团乱,不管是厉之行还是成鞘,做爱的时候都不爱戴避孕套,他也无所谓,反正每半年都会做身体检查,不存在健康或者卫生问题。
而且因为知道双性人受孕率极低,所以在做完之后也从来没采取过避孕措施,想着横竖也怀不上,吃药还伤身体,便从来没有吃过。
哪能想到,这一下竟给他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这一个多月,他跟两人上床没有定数,有时候白天跟成鞘,晚上跟厉之行,这要上哪儿去给孩子找爹啊……
江侑绝望了。
“不知道?”
厉之行从妻子变来变去的脸色中瞧出的端倪,“再等几个月能验DNA就知道了,是我的就老老实实生下来,是奸夫的就打掉。我不在意有没有后代,但如果不是我的后代——”
他看着江侑微笑。
“我很在意。”
江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不想生孩子,更不想给厉之行生孩子,生下来之后两人的牵绊无疑又多了一层。不是爱情结晶的孩子,不是饱含着父母期待出生的孩子,出生以后也不会过得快乐。
如果,如果孩子是成鞘的……江侑迅速否定自己的那丝期望,别说厉之行不会让ta出生,就是他自己,也不允许孩子带着污点和阴影出生,永远没有健全的家庭、慈爱的父母、宽容的成长环境,这样的人生谁人愿意接受?
这样的以后,倘若孩子能够选择,怕是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
江侑心脏越跳越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想要把决定立刻说出口,他张了张嘴巴,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听到厉之行说道:
“这个孩子有可能是我的,所以你懂什么意思吗?”
江侑保持嘴唇微张的状态,半晌咬了咬下唇,“知道的。”
他没有决定这个胚胎存活与否的权利。
厉之行满意地向后靠背,“前三个月属于危险期,医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