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新转学的同学,游连生的考场号被分到全年级最后一个,一中按照成绩分考场,除了他,跟他同考场的全是凭本事考来的“牛人”,大概互相之间也比较脸熟,眼见他这个面生的小白脸坐在最后一个座位,引来不少注意力。
“嘿!哥们儿,上学期你是这个?”坐在他前面的寸头男生耐不住好奇心,凑到他面前比了个小拇指。
“是啊。”游连生往后躲,摸不准这个自来熟是什么意思。
“不对呀,”寸头满脸疑惑,小声琢磨,“上学期不是我吗?你多少分啊?”
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有点不服气,游连生不太理解这倒数第一怎么还能争,他俯下身,学着对方的样子比了一个拳头,小声道:“我0分。”
寸头同学张大了嘴,一副要把他的拳头吃进嘴里的模样,监考老师进来发卷子,他才备受打击似的转身坐好。
游连生靠墙坐,最后几个考场是顶楼没有人上课的教室,墙上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字,有些瞎刻的,有些是姓名缩写,也有直接刻名字的。
两堂考试之间的间隙,其他人还去看看书,游连生没去,就趴在桌上看墙上的刻字,看得津津有味,坐在他前面的小平头回头看他,大概是看他摆烂,于是也趴在桌上,跟着一起摆。
——xyz男神
看见这句,游连生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夏云州,往后面还连着刻了好几句,字迹都不同,不是一个人刻的,大概是哪个暗恋他的女生在这里表白——
希望夏云州喜欢我
在这个表白后面还跟了其他几个关于夏云州的。
不是夸他帅,就是画爱心。
——夏云州没妈
这句不和谐的话刺进眼里,用蓝色的笔写的,游连生眼里的笑意淡了,好在后面还跟了另一条蓝笔。
——绝对不骗人,夏云州是个死基佬
这他妈又是谁写的?游连生眉头皱紧了。
“哥们儿,你都不看看书?”小平头从课桌上爬起来,看他还在研究墙上写的东西,实在忍不住问,游连生瞄他一眼,“我都0分了,还看个屁?”
小平头:“……也是。”
一天结束,游连生感觉头脑发胀,试卷难度跟游连生之前学校差不多,第一天又是考的理科,都能写的尽量填完,不会的就只能摆烂。
回去吃完饭就躺上床,眯了半小时爬起来背文科。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一边这样想一边翻他最差的地理。
没过一会儿,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何建”两个大字,他脸上顿时沉了,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震了一分钟,停下来,没一会儿又震,游连生的神经被它震得嗡嗡直跳,像有一蜂窝的蜜蜂在脑子里面飞。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些蜜蜂才消停,游连生捡起手机,鼓足勇气点开屏幕,果不其然看见那个男人发来的信息。
——很久没见面了,过来见一面吧,我也是你爸。
——你牛叔叔也很想见你,还记得你牛叔叔吗?
后面居然还发来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肥头大耳,咧嘴对镜头笑着,那笑容犹如恶魔,游连生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所谓的“牛叔叔”,他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松开手,手机“咚”地一声掉在地上,这一声很响,仿佛在耳边敲了一声鼓,把游连生吓了一跳。
反胃的冲动直冲嗓门,游连生失魂落魄地冲到洗手间,洗手、洗澡,回来后又换了所有的床上用品,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
然而惊惧一直缠着他,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噩梦不停,第二天顶着个巨大黑眼圈下楼,没精打采的,换来游晴担忧地询问。
“是紧张月考吗?还是昨天没考好?”妈妈抚摸自己孩子的头顶,“没事的,我也就说一说,这次没考好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
面对妈妈的眼睛,游连生摇了摇头,“跟月考没关系,就是昨晚有点失眠,不是什么大事。”
他以前经常失眠,高中后好了很多,偶尔犯一次,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吃完早餐他挥别妈妈去了学校。
他以为自己能调节好,但事实上来自何建的消息给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大,他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了的童年时代,面对可怕的大人,他那么弱小无助,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一整天,游连生完全静不下心,考场上静谧的压抑让他大脑空空,但越是这样,就越逼自己专注,越逼又越是无法专心,恶性循环半天,到下午考英语和文综时,整个人脑子都转不动了,答得一塌糊涂,下考铃响的时候,游连生的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总算是结束了,他迫不及待地扔下笔,狠狠松了口气。
十月以来,秋日的气息一天浓似一天,玉兰花落叶了,学校里的百年银杏树也染了个金发,这几天体委在班上拉人报名参加运动会,体委居然是竹竿同学戴云,那人坐在游连生前一排,这两天整天愁眉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