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游子渊,谁没听清他在讲什么,就连钱徕多,也只是听到模糊的几个音,在黑夜里很快就散了。
游子渊猩红的眼眸里倒映出顾锦的模样,黑发黑眸,嘴唇紧抿,透露着主人被冒犯的不悦,身材略显单薄,穿着便于活动的休闲装,身后是没有半点星光的黑暗。
在这一瞬间,他想就这样将刀尖捅入眼前人脆弱的脖子,直至刀柄都没入,温热的血液会洗净他心爱的刀,也会溅满他的脸。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如野草般的疯长,野草的根狠狠地扎进了游子渊仅剩的理智,视线中顾锦的身形逐渐朦胧,卷起的报纸,挥动的树枝,身上的鞋印,飞扬的泥土,大小不一的石头由远及近,满地的血腥味道浓烈刺鼻,和永远回荡在耳边的哭喊声,求饶声,嘲笑声,叱骂声。
游子渊瞳孔不自然地放大,摁着刀柄的手指骨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明明周围的所有人都安静如鸡,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游子渊依旧觉得他们的存在感是如此鲜明,如此碍眼,如此让人愤怒,
顾锦心里一沉,还未待他采取动作,一道充斥着愤怒的尖叫声从女子口中传出,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控诉,歇斯底里。
“你个疯子!变态!!恶魔!!!”
没有人去扶坐在地上的女子,她自己撑着地面,踉跄的起身。
“李奶奶,李奶奶辛辛苦苦找他孙子找了快20年了!20年啊!!!”
女子头发凌乱。衣服上还沾有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却是全场唯一一个站出来指责游子渊的人。
这个女孩叫秦梦,父母双亡,跟着奶奶长大,考入城里的大学后,跟学长谈恋爱,目前学长准备分手。为了寻找能够挽留学长的方法,她签下协定来到这里。
看到李奶奶秦梦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奶奶,那个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小山村老人家。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看见自己时会笑得露出牙齿。有心亲近,得知她会来这里的原因时,还为奶奶的坚韧与毅力感动。哪曾想她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所有的坚韧和毅力,都宛若笑话,追寻20年的梦想,也是笑话,全是笑话。
这样想着,秦梦却笑不出来。她没有去想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只是觉得一股热气涌进了喉咙里,不吐不快。但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不想哭的,不想像个无能狂怒的可笑弱者。
暴怒中的游子渊缓缓转头,冷冷的看向她。手里的剔骨刀却是下滑了一小段距离,稳稳的抵在顾锦的脖颈上。
“.......”
之前游子渊还有点理智,只是在示威。那么现在游子渊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他的杀意是真的。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还是因为什么的原因,这份杀意绝大部分是对着顾锦,其次才是对着那个不知所谓的秦梦。
因为城门失火而被殃及的顾锦:我艹哦。
“你,你的眼睛!”
之前由于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附近,再加上游子衿习惯性地游离于人群之外,即使游子衿的一头金发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也没有人发现他猩红的瞳色。
“怪不得你这么冷漠,你就是个魔鬼!你没有人性,你根本就不是……!”
秦梦说完之前,一颗子弹精准的射入了她的嘴中,从后脑后穿出。
秦梦的话音戛然而止,慢慢地慢慢地向后倒去,人生中的最后一眼,她眼前浮现出来的人不是英俊潇洒的学长,而是奶奶慈祥笑着的面容。她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地板上布满了喷射状的小血点,在游乐场那明亮的灯光下是如此的鲜明。
枪声是在耳边响起的,游子渊猛地回头,看见顾锦手里的伯莱塔92F型手枪正悠悠地冒着硝烟。
是你?
你是怎么在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掏出枪?
既然有枪,为什么不......?
疑惑跟惊讶重新滋长了游子渊的理智,幻听跟幻视逐渐恢复到能忍受的范围,他深深地看了顾锦一眼,握紧刀柄的肌肉略微放松,手腕一翻,锋利的剔骨刀险之又险地划过顾锦的颈部,被倒提在手中,左右摇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游子渊继续走向售票室。
售票室的喇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指甲刮玻璃的声音被放大了100倍,透过耳膜直击心灵,没有人敢忽视其中的内容。
那是死亡来敲门的声音。
“售票时间,仅剩20分钟。”
不用猜,时间截止没拿到票进游乐园的肯定是死路一条。
目前为止,拿到票的只有游子渊一人。
即使这个老太太看起来有60斤重,也没有人敢跟游子渊打个商量,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上了人群中间的尸体。
女孩子身材凹凸有致,目测90斤到100斤左右的重量。
剩余人数11人。
一把小巧的伯莱塔92F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