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藏风为那些死去的人收尸下葬,毕竟几年相处,他又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而顾九泽也将整个小镇葬于山岭,原本热闹繁华的城镇处,只剩一座荒岭,像是一座孤坟,而宋藏风怪异的是竟没有一只怨鬼出现。
顾九泽见他沉思,便露出些许苦相:“小师叔祖可是想那些怨鬼之事,您且收了善心吧,那是人间界根基所在。”
她携宋藏风到一处山崖,正好可以窥见一处厮杀战场,人间界分属两国,大赵外便是大梁,两国互为仇敌,年年皆有战事,战场上兵将数万,厮杀震天,几乎每一息都有数人死去,却没有消散轮回,而是成了厉鬼后还彼此搏杀。
“此地是一处天生困阴阵……也是某个大阵的阵脚。”顾九泽语气漫不经心:“若是葬身此地,魂魄自会永不超生,日日重演身死之景。来保其怨气不散,来供养真正的天阶阵法…”
“小师叔祖你毁了一处,却要九泽费尽心思补上数十处,就当是体谅九泽辛苦嘛。”
宋藏风却只觉后背发寒,他虽厌人心恶毒,但是也未想过将无数人的性命魂魄,轻飘飘当做可有可无棋子。那些兵卒们还幻想着归乡,但是那些他们不知道的掌控者却把他们的血肉魂魄都安排明了。希翼注定只是幻相,现实是那些朦胧的怨鬼狰狞着面容还在与敌人撕咬一团。
“你可是觉得我过于残忍?若是大阵破损…死的便不是这数十万人。”顾九泽眼中晶莹流转,无妄之曈似乎能窥破因果:“整个人间界数亿万人,皆会因此消亡。如果小师叔祖你未度化那些怨鬼,今日这些人也不会死。”
“难道必须牺牲他人,才能救己么?”宋藏风悲哀质问,他识海内还徘徊那些冤魂的执念,因而也不觉后悔,更是想起严雪明的算计。
“若我怜悯数十万怨鬼,那便让更多人的人殉葬么?其实若能救得人间界,就是以我为祭,那又如何!”顾九泽语气强硬,不再是伪装的甜美,她此时神色肃穆庄严:“我可以交付掌天钥予他人,去仙宗当我的内门嫡传弟子,而不是以凡人之躯,活不过区区百年,还会生老病死,百年后小师叔祖风采依然,而我却成墓中枯骨。”
“但本尊已是人间界一界之主,我眼中所窥的,是整个人间,若有这些人有怨,若天道有罚,本尊看是天命赏我救世功德,还是罚我飞灰湮灭。”顾九泽软媚的脸上皆是凌然傲气,风华绝艳。
“天道本是无情。大道亦是无情。”
这些宋藏风皆都明白,但是他仍是心间大恸,不,不该是这般,他突然想起他曾度化的一个鬼物,对他泣泪劝道:“天乱了…”
宋藏风想逆乱的是天命,他要改了他和严雪明的命数,从修真界挣扎到人间,但是他却阴差阳错霍乱的是人间界的法则。他突然质问道:“你明明可以阻我。”
他仿佛觉得身上厚厚的功德金光都粘着浓郁血气,他以为度化怨鬼得到的功德是果,未想过却是因。
顾九泽却微变色道:“是有人为小师叔祖你遮掩,那人阵法一道超凡入圣,也不知他为何来到人间,我察觉阵法动摇时,已无力挽回了。”
“……没想过会是他化身而来,化神期的分身,若是折损此地,也当能影响本尊一二吧。”宋长锋慢悠悠的逛着坊市,见街边玩弄傀儡戏的小摊颇为有趣,还驻足停步,最后多花不少金银买下那只老虎,套在自己手上,饶有兴致的摆弄。
他如同一个凡人,没有任何修为波动般,而一侧有几个如鹤立鸡群般俊美的少年从他身侧擦肩而过,宋长锋却听得他们传音窃窃:“京都内有妖族出没,那些丢失孩童的地方也有一处留有妖气,我已向宗门上报。你我若能多查些蛛丝马迹,便能回到宗门内受得赏赐。”
“那我们要寻之人…”
“宗门内已下令无需再找,只是若见到,还是要助其一臂之力。”那位气势最足的领头之人目光巡视身侧师弟们,“你我再辛苦一二,便能离开这无灵之地,再稍辛苦些吧,我这还有百颗中品灵石,还能维持聚灵阵所需…”
宋长锋的眼神落在京都内最高的那处祭台之上,看似高不可攀,巍峨如山的祭台,可若是用修士之力也不过数日可成,但凡人修建却花费千万银两,往来数十年,不知多少人因此而亡,积累无数血肉怨气,竟成了至圣之所。
他慢慢走在街头,眼前一切都太过熟悉,就像他已经走过千百次,依稀记得有一次来时,他是身披银甲凯旋而归的将军,四周都是为他欢呼庆贺的百姓,入到宫廷,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帝,凌然尊贵,举止间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又不失女子柔态,眉眼总带几许忧郁,对他说要立他为君后。
大婚婚期已定,整个京都成内皆挂喜庆大红,可谓普天同庆。但是他也是那时回忆起,他根本不是大赵出身的流民,也不是参军入伍后一路搏杀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而是紫陌仙宗一心大道的修真者。
大道茫茫和红颜知己,他宋长锋怎会因而停步大道争锋,况且他也一直在怀疑,受封大将军时的权倾天下,也并无喜悦,只觉其实也不过如此,便是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