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格外寒冷刺骨。

&esp;&esp;他并非不难过，而是他的难过，早已沉入了无声的深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已是荒芜一片。他在这场自己主导的疏远中，所承受的悲伤与失去，远比那个决然转身的少女，要多得多。

&esp;&esp;

&esp;&esp;深秋的北平，寒风如刀。

&esp;&esp;一场精心策划、极其恶毒的定点爆破，并非发生在军事要地，而是精准地摧毁了贝满女中临近图书馆的一栋辅楼与毗邻的半条书苑巷！巨响震天，火光冲腾而起，浓烟瞬间吞噬了冬日灰蒙的天空！砖石木梁轰然倒塌，哭喊声、尖叫声、呼救声瞬间撕裂了学院的宁静！

&esp;&esp;混乱！极致的混乱！

&esp;&esp;学生们惊慌失措地从各处涌出，教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救火队和闻讯赶来的警察、驻军奋力冲向爆炸核心区域，试图在一片狼藉中搜寻生还者…

&esp;&esp;消息如同插上翅膀，带着硝烟与血腥味，飞速传遍了北平城每一个角落。

&esp;&esp;“贝满被炸了！”

&esp;&esp;“伤了好多女学生！”

&esp;&esp;“塌了半条街！”

&esp;&esp;……

&esp;&esp;沉墨舟当时正在燕京大学图书馆查阅古籍，听到远处传来的沉闷巨响和随即响起的凄厉警报，心中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锥般瞬间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丢下手中的书卷，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图书馆，朝着贝满的方向极目远眺——那升腾的浓烟，正是来自贝满！

&esp;&esp;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什么都顾不得了，发疯般朝着贝满跑去！长衫的下摆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他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冻僵！

&esp;&esp;当他气喘吁吁、鬓发凌乱地冲进贝满校门时，看到的已是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残垣断壁，焦烟弥漫，哭嚎之声不绝于耳。他抓住一个满脸烟灰、正在指挥救援的校工，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伤亡如何？！有没有……有没有学生……？”

&esp;&esp;校工仓惶地摇头，语无伦次：“不清楚…太乱了…辅楼当时正好有课…巷子里也有咱们的学生路过…完了，全完了…”

&esp;&esp;沉墨舟的心直坠冰窟！他推开校工，像疯了一样在混乱的人群和废墟边缘穿梭，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被抬出的伤者，每一张惊恐哭泣的脸庞……没有！没有她！也没有那个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林婉清！

&esp;&esp;恐慌如同巨蟒，死死缠住了他的咽喉！

&esp;&esp;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两个惊魂未定的女学生的哭诉，话语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他的头顶！

&esp;&esp;“呜呜…灼灼和婉清…她们刚才说要去书苑巷那家新开的书店…”

&esp;&esp;“爆炸前…我好像还看到她们拐进巷子了…”

&esp;&esp;“然后…然后就…”

&esp;&esp;轰——！！！

&esp;&esp;沉墨舟的脑子仿佛被那颗炸弹再次炸开！一片空白之后，是足以摧毁一切理智的极致恐惧与绝望！

&esp;&esp;“吴灼——！！”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如同失去幼崽的绝望困兽，就要朝着那片仍在不断掉落碎砖残瓦、火苗未熄的死亡废墟冲去！

&esp;&esp;“沉先生！不能过去！危险！”几个眼疾手快的男教员和警察死死抱住了他！

&esp;&esp;“放开我！她还在里面！让我去找她！放开！”沉墨舟双目赤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扎着，平日里那双沉静如玉的手此刻青筋暴起，疯狂地想要挣脱束缚，长衫被扯得凌乱不堪，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镜片后那双总是蕴含着智慧与温和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疯狂的赤红与破碎的绝望！

&esp;&esp;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

&esp;&esp;他刚刚才逼着自己接受那份“敬重与疏远”，只要她还在，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永别！

&esp;&esp;“先生！冷静！救援队已经在搜救了！”

&esp;&esp;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海啸，彻底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克制。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沉先生，他只是一个濒临崩溃、痛失所爱的男人！

&esp;&esp;挣扎中，他猛地咳喘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周围的人连忙将他扶到稍远一点的安全地带，他瘫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